楚国,永州。
烈日当空,炙烤着这座产粮大城。在太阳的烘烤下,城郊的农田几乎已经干涸,田庄里不少男子正在踏水。
在光秃的田埂中,有一俊秀男子,生得倒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,肩上担着两桶水,走路的速度倒是不慢。
“白管事,有您的信。”手下匆匆来报,将信件交给了那文弱书生。
白砚放下扁担,看着信件上的印鉴,迅速拆开信件:——“家危速归。”
白砚眉头紧锁,看着周遭的田庄,却也不敢耽搁,迅速回了庄子,用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衣。
永州,谢珩屯兵的大本营,此处便是以白砚的名字购置的田庄。另有各式铺子,在和边国通商。
他收拾得有些匆忙,却也不忘将账目总册一并带走。
……
帝京城,皇宫内。
荣帝正在跟太学的甄夫子对弈。甄近山执黑,荣帝执白。
甄近山看着棋盘,冷不丁开口:“陛下,太学的刘夫子告老了,忽然空出了一个位置,您有想法吗?”
荣帝看了甄近山一眼,跟随他的动作落子,又点了点头,“什么都瞒不过老师,这个空位,我倒还真有个想法。”
自少年起,荣帝就立誓要推翻世家。如今的朝堂上,除去那些百年世家的子弟,另外的则是勋贵世家。
他常会想,若是朝政离了皇帝,仅凭那些世家大臣,是不是也能安然运转?
念头一旦升起,便不可遏制。多年来如蟒蛇,紧紧缠绕着他,让他无法喘息。
“看样子,陛下少年时的梦,如今仍是不肯放弃。”
甄近山笑着,落下一子,却没想到,接下来,荣帝的白棋能够反杀。
“哎,不玩了不玩了。”甄近山放下棋篓,浑浊的眼神忽然清明,“陛下想将谁提上来?”
荣帝不语,提笔写下一个名字:【真州、翟深。】
看着纸条,甄近山点了点头,将纸条放在香炉中焚烧干净,随即领命而去。
真州远在西部盆地。
荣帝未登基时,真州便是他的封地。这些年来,甄近山没少帮荣帝从真州调人,不过这些官员,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帝京的官场。
如今,这个翟深也来自真州,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。
看着甄近山离去,荣帝靠在罗汉床上,手中端着棋篓不肯撒手,摩挲着棋子,似乎是在想着什么。
荣帝叹息一声,传了陈大监,“陈秉泉。”
“老奴在。”
“谢珩那混小子,关了他三天了,没闹腾?”荣帝问着,有些不可置信。
在他印象里,自己这个外甥,跟上了发条的皮猴子一样,三天不闹都不是他了。
最近虽然乖顺了一点,没去青楼。但他的性子,禁足这么久了,没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“禀陛下,世子他确实没闹腾,不过,世子似乎是生病了,探子传信说是开了府库,取了些药材。”
“你怎么才说?”荣帝冷声问道。
陈秉泉当即跪在地上,“陛下恕罪,这消息也是今日清早刚传出来的。”
……
长公主府内。
后院正殿的饭厅内,谢珩坐在主位,左手是脸颊肿胀的华锦,右手边则是另一房妾室,徐姝。
相较于华锦,徐姝则显得有些淡俗,姿容均次,性格也软。早些年,她和华锦同时进府,不出半月,便被华锦斗得整日躲在院中。
“阿姝,清减了不少?”谢珩吃着饭,随意问道。
不等徐姝回话,华锦抢着开口,“世子,我看她还是老样子啊,吃穿用度哪样差了她,怎么可能瘦了。”
接着,华锦继续说道:“您看看我,我才是清减了不少,这薛掌事日日赏我规矩,疼得我都吃不下饭了。”
耳畔叽喳作响。
谢珩紧握餐碗,眉头也跟着蹙起。
有时候他也纳闷,同样都是卧底,这华锦怎么就爱宅斗这一套呢?
她是真没脑子,还是在用一种全新打法?
不等谢珩想通,徐姝已经起身告退,片刻的功夫,带着丫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华锦翻了个白眼,显然是对徐姝无视她有些不满。她捏着嗓子,急忙说道:“世子!你看她,一点规矩都没有,怪不得您也不喜欢她。”
“锦儿,”谢珩无奈开口,看着华锦脸颊的肿胀,差点笑出声来,“你这脸,还是要少说话,不然万一更肿了呢。”
“啊!不能吧!”
谢珩意味深长地看了华锦一眼,淡淡点头。
“什么!”华锦几乎是惊叫出声,饭也不吃了,捂着脸颊匆匆跑走。
等她走了,谢珩才笑出声。
这华锦,如果不是皇后派来的探子,倒还显出几分可爱。
她们都走了,谢珩自己用膳倒是感觉不错。不多时,吃完了饭,谢珩去了书房,转动了机关,去了暗室。
沿着狭小的甬道前行,不多时,一间石壁密室的全貌展现眼前。墙上挂着各式兵器,有长枪,长剑,还有一张银色的弓和一把玄灰色的伞。
谢珩将伞取下,按下机关,伞面瞬间弹开。这把伞的伞面,用的是永州的技术,使了一种复合的材料。坚如钢铁,刀枪不入。平日打着还能防水。
将其窝在手中,谢珩越看着,眼前恍惚浮现了沈真的身形。他想着,沈真救他一命,还是该送个贵重的物件。
谢珩轻笑一声,收了伞,快步离开。等他出了暗室,叫来了墨毫,吩咐他把伞送给沈真。
“主子,这把伞给她?”墨毫不解。
这伞制造工艺繁杂,这么多年,永州也只造成了一把。给沈真,有点太贵重了吧?
况且,沈真那女人,武功高强,这种防御型的物件,好像更适合不会武功的谢珩。
“人家救我一命,送点贵的怎么了!”谢珩说着,将伞丢给墨毫。
“可是...”
“没有可是,赶紧去,顺便问问她,啥时候能做好解药。”谢珩说着,负手离去。
墨毫握着伞,看着谢珩,欲言又止,终是快步追上了他。
“主子,我上午送药的时候,她说了,下次让你本人来。”
“好啊,正好关了我三天了,我得出门溜溜了。”谢珩说着加快脚步。
回了寝房后,谢珩拉开衣柜,看着满满当当的柜子,却找不出一件满意的衣服。
“我穿这个?”谢珩拉着一件青竹绿的锦袍,比划着,话里带着期待。
“这个?又或者那个?”
在一盏茶后,墨毫已经变成了人形衣架,两只手上挂满了衣裳,从青到红,从丝到缎。
终于,还是墨毫忍不住了,开口打断了谢珩的换衣秀。
“主子,您只是去送个礼物,不是去提亲,大红的就算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