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晓在失重状态下睁开眼时，鼻腔里灌满了青铜锈的腥味。透过面罩目镜，他看见国际空间站的舱壁爬满血管状青铜脉络，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俄罗斯舱段的太阳能板。
"氧气存量27%，心跳过速。"耳机里传来AI合成音，用的是郑和下西洋时的官话发音。祁晓漂浮着转身，突然对上一张紧贴舷窗的干尸脸——明代太监的襆头下，青铜化的颅骨镶嵌着景泰蓝罗盘，指针正疯狂旋转。
"永乐十九年，天船坠月..."干尸的喉结振动发出电波杂音，腐朽的锦袍下伸出青铜触须，在真空中写下甲骨文与玛雅数字混合的密码。祁晓的视网膜自动破译出内容，惊觉这正是郑和舰队第七次远航的绝密日志。
日志残卷在意识中展开：宝船舰队在风暴中驶入青铜海市蜃楼，三百宦官被建木枝条拽入月阴墟。他们在环形山内部发现青铜化的建文帝遗诏，上面记载着朱允炆才是真正的太皞承嗣...
"警告！生命维持系统失效！"AI的尖叫打断思绪。祁晓的航天服左臂突然青铜化，金属光泽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。他撞进日本实验舱，发现培养舱里的宇宙藻类正在变异——墨绿色菌毯上凸起三星堆金面具的轮廓，每个凹槽里都闪烁着《山海经》星图。
当菌毯即将吞没舱门时，祁晓的青铜右手自动插入控制面板。甲骨文代码洪水般涌入系统，将日本舱段整个弹射出去。在分离的瞬间，他透过舷窗看见菌毯凝聚成九尾狐形态，朝着地球方向发出无声嘶吼。
"祁晓，看这个！"宋婉如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通讯屏。她的机械眼投射出月球背面的实时监测图：三十八万公里外的环形山群正在演奏《山海经》记载的"天乐"，引力波在太阳系编织出青铜巨网，"玛雅历显示还有72小时，建木就要..."
爆炸冲击波将祁晓掀翻。他撞进美国舱段，发现三个NASA宇航员被青铜枝条钉在舱壁。他们的面罩里漂浮着黑色絮状物——那是阿波罗18号任务从未公开的胶卷底片，此刻正在显影成恐怖的画面：1973年的秘密登月舱外，数十个青铜立人正在搬运刻满克苏鲁符文的月岩。
"救我..."其中一个宇航员突然抽搐，头盔里涌出青铜液体。他的瞳孔变成三星堆纵目状，胸腔裂开露出跳动的人面青铜心。祁晓的右手不受控制地贯穿那颗怪心，挖出块刻着"阿波罗18-1973.11.14"的金属铭牌。
铭牌背面用血写着方程式。当祁晓的青铜视神经解析公式时，惊觉这是将人类转化为青铜傀儡的量子算法。更可怕的是，方程式落款竟是宋婉妍的翡翠双鱼佩纹样。
空间站突然剧烈旋转。所有屏幕同时播放阿波罗18号的黑匣子录音："上帝啊，这些青铜枝条在吃我们的影子...等等，指令舱外面怎么会有明朝的..."录音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青铜编钟的祭祀乐章。
祁晓的航天服完全金属化。他撞破气闸舱门，在真空中竟能呼吸——青铜脉络在面部交织成氧气过滤网。月球此刻近得骇人，他能清晰看见风暴洋表面的青铜丛林正在开花，每个花苞里都蜷缩着穿不同朝代服饰的干尸。
"快用郑和罗盘！"宋婉如的机械眼突然从祁晓的青铜手掌钻出，"月阴墟的入口在柏拉图环形山！"
祁晓举起明代干尸留下的景泰蓝罗盘。盘面十二生肖突然活过来，子鼠与辰龙咬住他的手指取血。当血珠渗入内盘的瞬间，整个太阳系的星辰位置在视网膜上重组——北斗七星变成了建木枝干，而地球不过是挂在枝头的青铜果实。
空间站残骸突然被引力捕获。祁晓以陨石坠落的速度砸向月球表面，飞溅的月尘中浮现出青铜甬道。当他踉跄着站起时，发现甬道壁画记载着上古之战：颛顼帝的青铜大军与克苏鲁眷族在月球厮杀，断裂的建木枝干坠入地球化为三星堆神树。
"你终于来了。"熟悉的声音在甬道尽头回荡。祁晓的青铜心脏骤然收缩，他看见宋婉妍站在巨大的建木花苞前，身后悬浮着十二具穿阿波罗宇航服的干尸，"从1973年到嫦娥六号，三百七十八个祭品才让建木再次开花。"
花苞缓缓绽放。祁晓的血液瞬间凝固——直径千米的青铜花蕊上，躺着三百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体。每个克隆体胸口都嵌着不同朝代的玉璧，从红山文化到永乐通宝，仿佛华夏五千年文明史不过是培育宿主的营养基。
"太皞不是姓氏，是文明筛选程序。"宋婉妍轻抚花苞，翡翠双鱼佩与建木纹理完美嵌合，"每当文明发展到能触及月阴墟，建木就会结果。而你们..."她突然扯开祁晓的航天服，露出他完全青铜化的胸膛，"是最好用的播种机。"
祁晓的脊椎突然刺出青铜枝条。在建木意识的操控下，他被迫走向花苞中央的王座。当他的臀部接触青铜莲台的刹那，无数记忆灌入脑海：大禹治水时用建木根须疏通河道、秦始皇用青铜神树炼制不死药、宋徽宗把《山海经》刻进艮岳奇石...
"住手！"宋婉如的机械眼突然自毁。玛雅历法倒计时在虚空炸开，冲击波震碎了祁晓的部分控制芯片。在千分之一秒的清醒间隙，他看见国际空间站的菌毯九尾狐已抵达地球同步轨道，正在吞噬各国卫星。
祁晓的右手突然插进自己胸腔。当青铜心脏被掏出时，他用最后的人类意识将其捏碎。蕴含其中的克苏鲁基因与噬魂契剧烈反应，在月球表面引发青铜海啸。建木花苞在量子级崩塌中，将他和宋婉妍抛向不同的时空裂缝。
"不——！"宋婉妍的尖叫随着翡翠双鱼佩的碎裂而消散。
祁晓在时空乱流中坠落。当他再度恢复视觉时，发现自己浸泡在敦煌月牙泉中。泉水倒映的星空里，玛雅历倒计时仍在继续：71小时59分。更恐怖的是，他的青铜化身体正在复原，皮肤下蚯蚓般蠕动的甲骨文拼出新的信息：
阿波罗19号任务：1974年2月，回收青铜宿主样本。
夜空中，北斗第七星突然开始闪烁摩尔斯电码。祁晓摸出防水手机，发现三分钟前有匿名彩信传入。点开视频的瞬间，他的瞳孔剧烈收缩——画面里浑身青铜斑点的尼尔·阿姆斯特朗，正在休斯顿某处秘密实验室书写小篆：
他们骗了全世界，月岩标本是活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