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吉尔吉亚公爵在被几乎洗脑式的思维中跳了出来，她看见了百姓的疾苦，从东方传来的进步思想唤醒了她，最后她选择推翻这个畸形的旧莱茵。
但你要知道，有很多习惯是没法清除的，旧时代的思想与新时代思想的冲突，就造就了最后的吉尔吉亚公爵。
你来看，她勇于变革，想提高女性的地位、权利，但是被限制思维让她没有做出正常的选择，她的做法是，吉尔吉亚家，主人只能是女性。
偏偏她又有理智，似乎也知道这其实并不合理，但她摆脱不了思维的惯性。
所以即便是拥有庞大的影响力，吉尔吉亚公爵没有选择在社会上呼吁任何事情，她将自己的想法都只用在吉尔吉亚家内。
这就像......”
周渊叹息，悄然说出了有些残酷的答案，“一个试验场......”
“是的，吉尔吉亚公爵怕新莱茵继续走之前的老路，腐败、贪婪、压迫、饥寒交迫，可她不自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，害怕反而起到错误的影响。
于是这位公爵，以大气魄订立了‘吉尔吉亚家规’，严格限制族人的行为，把吉尔吉亚家变为一个试验场，实验她脑海内的制度.......”
李明宇说到这里也不由感叹公爵的气魄，以自己家族的兴衰，验证一个制度的缩影，就为了后人可以参考一二。
要知道，出了问题，一个繁盛的公爵家族后裔，顷刻间就可能覆灭。
“她要验证的是，女皇单传？”周渊有几分明悟的问道。
“是的，”李明宇点头，“就是女皇单传！”
这一刻周渊脑子里很多东西都联系在了一起，他明白了壁画上的意义。
所谓女皇单传，是对男子皇帝难于控制欲望，导致皇嗣众多内部斗争分裂消耗，滋生内部矛盾的想象中的理想解决方法。
女子为皇，再让皇位单传。
女子相对男子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“分娩之苦”。
在这个年代，分娩是女子的一道鬼门关，痛苦与危机并存，如果女子可以完全自由选择，很少有人会选择走第二次！
出于这点，女子有了拒绝生育的理由。
让女子为皇，当生出女孩的时候，有继承人时，多数女子都不会再想走这趟鬼门关，尤其是年纪越大越危险的情况下。
所以这个设想里，主母生出第一位女孩就停止生育，以独女为嗣，男子不冠以吉尔吉亚姓氏，让女皇单传！
想用这种方法闭目内部的消耗，并且从小培养这位“公主”，让她能够继承自己的责任。
这个制度有一个明显的问题，稳定性。
皇室之所以大量生子，本就是为了保证血脉的不断，单传却很容易出问题！
“你应该猜到了，单传不可避免的问题，即便是公爵订立了最严苛几乎闭关锁国的做法，限制继承人的外出，以减少可能的危险，但总有意外的。
唯一继承者意外死亡怎么办？吉尔吉亚公爵的做法是，过继。
没法保证自己诞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女子，既然有分家出去的男子，就还有血脉在外，一旦主家继承人发生了意外，主母还没有生育能力的时候，就会从所有吉尔吉亚家旁系中，挑选最小的以为女孩，从小培养。”
周渊点头，只有这种方法，但一旦如此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，权力交迭。
“继女毕竟是继女，很多人连自己亲女儿都不想过早的把权利交给她，怎么保证主母会将整个吉尔吉亚家庞大的财富交给继女？”
这时李明宇忽然指着一幅壁画，周渊顺着他的手看去。
壁画上，正是年轻的女子身穿公爵同款的长裙，在鲜花中挽着一位没有面孔的男子，有些年迈的女子坐在后面，承受两位新人的敬意，而最角落里更年迈的男子注视这一切，胸前挂着一柄利剑般的坠饰。
“这是吉尔吉亚家权力交迭的画面，当女孩举行婚礼的时候，就是上一位主母退位的时候，最后面的男子被称为‘监察者’。
监察者将从吉尔吉亚家最德高望重的男子中选出，他会保证吉尔吉亚家权利得到正常的更迭，交到新人手中。
至此，她预想中的制度完成了，你有什么感觉？”
李明宇目光转向周渊，轻声提问道。
“哎，”周渊叹息，继而补充道：“太理想化了。”
是啊，这就是周渊最后的评价，太理想化了。
吉尔吉亚公爵的最根本思维，其实是希冀证明独子制度下，高位实权者与子嗣间是可以通过完满的亲情联系起来的。
她真正想证明的其实是，亲情可以抵御权利的诱惑。
“她真的是一个矛盾的人。明明亲手覆灭了旧莱茵，却偏偏想证明君主制还有救。”
李明宇也有些感伤，他对吉尔吉亚公爵说到底还是敬佩的。
周渊并没有和李明宇一起感慨，而是目光微眯，视线一直注视在最后一张壁画上，最后面不起眼的年迈男子上。
监察者？
脑海里一些混乱的逻辑串联起来，可又远没到贯通的地步，疑点还是很多，但乌云已经被拨开一部分了。
就在这时，喧闹的主厅忽然安静，周渊和李明宇同时回头，发现休斯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雕像下，面容憔悴不堪、精神状态也很不好，伊尔度站在她的手边。
“各位侦探们，很感激你们能来帮助我寻找失踪的女儿，伊尔度侦探已经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琴的衣物，我们已经基本确定我亲爱的女儿还是去了。
这件委托到此已经结束，委托的费用将在明天交给伊尔度侦探，各位，请回吧。
一会吉尔吉亚府邸将闭府，我们会在府邸内举行琴的葬礼，还有后续的过继工作，这都是吉尔吉亚家内的事情，就不打搅各位侦探了。”
休斯夫人强忍着痛苦，声音梗塞，周渊还敏锐的从中读出了几分的懊悔和自责，应该是自责自己为何没看住琴小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