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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 烬骨(纨绔香)

永昌四十七年三月初七惊蛰

谢沉璧倚在花梨木雕葡萄纹翘头案上,指尖懒洋洋拨弄着一枚鎏金香囊。案头摊着本《牡丹亭》,书页间夹着张泛黄戏票,墨渍洇开“惊梦”二字,像一滴将落未落的泪。“三姑娘,该更衣了。”大丫鬟捧来织金妆花缎礼服,衣襟上缀着的珍珠压得她手臂微颤。“急什么?”她忽地翻身坐起,赤足踩过满地零落的梨花笺,腕间银铃叮当乱响。葱白指尖挑起礼服往熏笼上一抛,惊得炭火噼啪炸开几点星子:“拿苏合香熏三遍,少一遍我都不穿。”门外传来一声嗤笑十二幅月华裙扫过门槛,谢含章扶了扶鬓边点翠凤钗,目光掠过熏笼上蒸腾的烟霭:“妹妹这纨绔装得愈发像了,可惜今日东宫送来的贺礼里——”她突然压低嗓音,“有盒暹罗进贡的龙脑香。”银铃骤停。谢沉璧背对着众人勾起唇角。果然来了。

酉时三刻及笄宴

赞者唱到“令月吉日”时,谢沉璧正盯着铜盆里自己的倒影。水面映出个眉眼秾丽的少女,眼尾用胭脂勾出飞红,像极了话本里吸人精血的艳鬼。

“请三姑娘盥手——”

她将浸过兰汤的素手伸向盛着香料的玉盘,忽觉指腹刺痛。藏在丁香末里的银针泛着幽蓝,针尾刻着寒衣局朱雀纹。是崔夫人的手笔。

“哎呀!”她突然娇呼,整盘香料泼在太子赐的紫檀屏风上。霎时间异香暴涨,几尾锦鲤在池中疯狂摆尾,竟有侍卫当场撕开衣襟。

满座哗然。

“谢三!你竟敢用媚香秽乱东宫!”崔夫人攥着佛珠厉喝,腕间沉香木串突然崩裂。十八颗珠子滚落在地,恰摆成个“死”字。

谢沉璧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袖中指尖摩挲着半枚虎符。方才泼洒的哪里是催情香?分明是她连夜调换的“浮屠烬”——遇水则焚,遇金则幻。

“此香凶险,还请裴大人查验。”

清冷嗓音自廊下传来,玄色官袍扫过她发顶。裴砚苍白指尖捏着枚银针,针尖正对她眉心朱砂。她仰头笑得天真:“大人要验身?可我这守宫砂…”

银光忽闪。

针尖擦着她耳后刺入屏风,带起一线血珠。裴砚俯身拾起染血的银针,对着烛火轻嗅:“朱砂虫混鹤顶红,谢三姑娘对自己倒是狠。”

她瞳孔骤缩。左肩胎记突然灼痛——寒衣局的朱雀印,要醒了。

戌时正暗室

更漏声里,谢沉璧摩挲着《牡丹亭》书脊。夹页中藏着张血绘的北境舆图,墨色洇透“鹤鸣书院”四字。窗外忽有碎玉声响,她推开菱花窗,正接住一朵坠落的牡丹。

花蕊里蜷着张字条:

“寅时三刻,朱雀台第三阶砖。”

指尖燃起幽蓝火焰,将字条舔舐成灰。她望向镜中,耳后伤口已凝成朱砂痣,像极了真正的守宫砂。镜底忽现玄色衣角,裴砚的声音如毒蛇缠上颈项:

“谢姑娘的戏,演够了吗?”

铜镜映出他手中物——正是那本夹着摩斯密码的《牡丹亭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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