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御书房外,他下了马,把缰绳交给等候的太监。
抬手整了整衣袍,形容镇定而不急于一时。
朱门轻启时,里面的烛光映得大理石地面泛黄辉,乾帝正伏案书写什么。
墨香混着纸韵弥漫整个大厅。“谁?”乾帝并没有抬头,但已猜到来人。
赵无尘跪下执礼,言简意赅:“儿臣赵无尘,有要事禀报。”
乾帝停顿了一下,朱笔搁置在案上:
“无尘,有话快说,夜已深,不宜耽搁。”
赵无尘坐下,略一斟酌,便将秦尘和边疆之事详细呈现。
一件件娓娓道来,语句虽浅,却将秦尘之能描摹得像块无价璞玉。
说到此处,他略停了一下,仿佛斟酌语言,又像在思虑深远。
转而更是拔高声音:
“父皇,秦尘此人,藏智于细微,若为我朝重用,定能破敌添火,平稳如泰山。”
乾帝听罢,没有立即接话,只是在沉默。
赵无尘始终未敢抬眼,只是在等。
乾帝凝神听完赵无尘的禀奏,双眉微动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低声问:“秦尘……是秦震天的庶子?”
赵无尘恭谨地低头回答:“正是此人,父皇。”
稍微顿了顿,他接着陈述:
“父皇,秦尘虽出身不显,但才华横溢。只因其母出身低微,从小在秦府备受冷落。儿臣以为,若能予以重用,必成朝廷一大助力。”
乾帝抬眸,眼神透过一层缥缈的茶雾。
“那他是否有意仕途?”
赵无尘神色微沉:
“儿臣尚未得知其心志,不过,依其才学而屈居于秦府确有浪费成分。”他说话间,眉头微皱,似对秦尘的处境感到些许不平。
乾帝一时未语,只是重复着手指敲桌的动作,渐渐地,节奏缓了下来。
“既然如此,明日朕陪你出宫一趟,去见见这个秦尘。”
赵无尘闻言,愣神片刻,随即眉梢轻扬,一丝喜意浮现于眼:
“父皇英明!儿臣马上安排妥当。”
玄帝微微颔首。
赵无尘躬身退出,脚步轻快,心中却暗自思量。
正当夜色沉沉,秦震天的脚步声如沉闷的鼓点回荡在秦府门外。
他的鞋底踏在石板上的咚咚声,让在场的家丁们像惊弓之鸟般四散开去。
秦震天只是冷冷扫了他们一圈,没见人敢看他一眼。
他压着怒火,没有停留,直奔正厅而去。
到了厅中,李跃红早已端然坐着,神情完全不见往日的轻松自然。
她听见脚步声,一抬眼便露出一抹极力维持的和善笑容:
“老爷,太子召见可还顺利?今日有何新指示吗?”
然而,秦震天连一个眼神都没慷慨施舍,只冷冷地瞥了她一下。
旋即,他的视线落到低头垂手站在旁边的两个儿子,秦威和秦浩身上。
“跪下!”他语调低深却如霹雷,字间带着一股铁令。
此言一出,厅堂内冷寂得像被冰封了一瞬。
秦威与秦浩对视了一眼,眼中闪过疑惑与动摇。
看着着父亲铁青的脸色,想从中捕捉些信息——但并无所得。
这片刻的迟疑只让秦震天怒火上涌。
他倏地提高音调,声震厅堂:“我让你们跪下!”
这句话像被巨锤砸入耳膜,秦威和秦浩顿时如被抽空了腿部力气。
“扑通”跪倒在地,仓惶得像串被按住的蚂蚱。
李跃红这才站起身,神色惊慌且错愕。
手握的茶盏在颤抖中碰到桌角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。
她急急张口:“老爷,这究竟为何?威儿和浩儿是您的嫡子,怎么能这样罚他们!”
可惜,她拙劣的辩解仿佛石入深潭,只引来丈夫更加冷漠的漠然。
秦震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,最终沉声道
:“现在,立刻,去向秦尘道歉!他不原谅,你们休想善了!”
“秦尘?向他道歉?”秦威忽地抬起头。
“父亲!您这算什么意思?让我们给那个低贱的庶子下跪赔礼?真是闻所未闻!那又凭他是谁!”
他一声冷笑,尾音久久徘徊在空气里。
秦震天却毫不犹豫,一步上前抬手虚指秦威:
“住嘴!若不是今天太子殿前几句话,居然生出如此眼高于顶的狂妄!”
听这话,秦浩侧过脸去,低低嘟囔:“秦尘算哪根葱,和我们平起平坐简直笑话?”
秦震天闻言再也压抑不住,扬袖喝道:
“他是不是葱,轮不到你们来置喙!今日之事,分明是光天化日之下欠他的,通统把一切作出和解!明日大家如何活出一个家族模样,全在此一举!”
两个儿子和李跃红的脸色皆变得无比难看。
秦威话还没说完,秦震天已扬手扇了过去,直把他抽倒在地。
“放肆!”秦震天怒不可遏,声音震得屋顶都像颤了下。
“如今秦尘深得太子看重,岂是你们能随意羞辱的?赶紧去给他道歉!要不然,就别怪家法伺候!”
秦威双手捂住脸,火辣辣的疼痛漫到额角。
他嘴角抽搐,嘴巴张了张,却没敢再出声,最后一脸的不情愿,支撑着从地上爬起。
秦浩在一旁看得直发怵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连忙跟着秦威往门外退去,几步到门口,还回头偷偷瞄了自家老爹一眼。
见他脸色黑得像锅底,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地溜了。
李跃红双手握紧衣袖,恨不得直接甩门而出。
但她忍住了,只站在原地,目光狠狠盯着两个儿子消失的方向。
突然,她一用力,“啪”的一声,手里的茶盏直接掷地粉碎,碎片四溅。
心头闷雷滚滚之时,秦震天却叹了口气,揉了揉太阳穴,似乎连疲惫都写在了眉尖。
他一边朝主位走去,一边冷声扔下一句:“这段时间,收敛点,别再去折腾秦尘。”
李跃红闻言牙关一紧,手指抓着袖口,只得低头应道:“妾身明白了。”
话虽这么说,她转身离开时,目光却转冷。
一抹阴狠在她眸中掠过,脑子里早已开始盘算起新的对策:
“秦尘,你别得意得太早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付出代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