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云和柳何都默契地不再谈论冒充都尉的事情。
等到柳何借口离开,他便朝徐虎招了招手,打算私底下和对方通通气。
“薛云,之前柳司马说你是奋威军的都尉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
事实上徐虎同样在为这件事情感到惊疑与困惑。
莫名其妙的,薛云怎么就成都尉了?
这不是在骗人吗?
可当时徐虎却不敢多嘴一句,只能暂时憋在心里。
如今有机会问了自然就一股脑说了出来。
“徐虎,路上不出意外的话,还有半天左右我们应该便能到家了吧?”
谁知薛云答非所问,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回答。
“是的,我没记错的话,翻过前面那座山便是三河县,再走上个十里地就是我们村了。”
尽管徐虎不明所以,但还是老实点头说道。
“我之前答应过带你回家,如今我也履行了对你的承诺。”
薛云遥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群山。
明明山后便是他们的家乡,可他却没有半点思乡的情绪。
不同于徐虎,他家里还有等自己回去的老娘,有个年纪尚幼需要照顾的妹妹。
可薛云的父母早已离世,又没有兄弟姐妹。
若非他是男人,不仅生得高大威猛,还从父亲那继承了狩猎的技巧。
不然早都让村里所谓的亲戚吃绝户了。
薛云会让朝廷强拉了壮丁,一定程度上也和这些亲戚暗中作祟有关。
毕竟随军打仗向来九死一生,万一他不幸战死。
且不提朝廷发放的抚恤,更重要的是家里的房屋财产以及一亩旱田全都能归于亲戚们。
所以薛云能有思乡的情绪才怪呢,更重要的是这不是他真正的家。
“薛云,你知道我比较笨,人也没什么本事,唯一能算的优点就是有把死力气和听话……”
徐虎神色纠结地看着薛云,最后实在憋不住咬了咬牙道:“总之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,只是,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……”
“徐虎,这一路逃过来,相信你早已清楚北境面临的困境,迟早戎人都会打到东山郡,到时候你该怎么办?你和你的家人又该怎么办?”
铺垫得差不多了,薛云不再拐弯抹角。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徐虎这回是听懂了,可人也陷入了沉默。
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可受限于自身的能力与见识,他完全都不知道该如何解决。
最后只能选择逃避不去想这些让人痛苦的事情。
“不管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,还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,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。”
薛云伸手拍了拍徐虎的肩膀。
“什么办法?”
徐虎下意识问道。
“号召东山郡守军,乃至东山郡的所有男女老少坚决抵抗戎人的入侵!”
薛云平静的语气里透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“可就凭我们怎么可能办到啊?”
徐虎闻言顿时露出了苦涩的表情。
下一刻。
一道灵光突然从他的脑海里闪过,似乎想到什么的他不由瞪大了眼睛。
“薛云,难道你……”
“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!”
薛云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朝他点了点头。
“没错,我需要一个身份,一个能让东山郡上下信服的身份,一个有勇气带领他们抗击戎人,守护自己亲人家园的身份!”
“除了我,也只有我能做到!”
“就像你相信我会带你回家一样,这次,你还会相信我吗?”
“会!”
徐虎目光怔怔地望着言语霸气十足的薛云。
他几乎没有犹豫,脑袋一热便脱口答应了下来。
“徐虎,记住!这一刻开始,我便是奋威军的都尉!而你便是我麾下的队率!”
百人为队,每队设队率。
薛云在宣告自己最新身份的同时,不忘给徐虎凭空升了官职。
他不再是都尉的亲卫,徐虎也不再是一个小卒。
彼此的命运前途都由此紧密联系在了一起。
“薛云…不,薛都尉!我记住了!”
一席话下来,徐虎都变得心潮澎湃。
脑子里似乎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相信薛云是绝对不会错的!
“不过,薛,薛都尉,可你毕竟是我们东山郡出来的,乡里乡亲不少人都认识你,若是有人问起,我嘴笨,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变成都尉的事情……”
稍微冷静下来后,想到其中的关节便让徐虎不禁感到了忧虑。
“你大可说我随军后承蒙奋威郎将看中选为亲卫,后战场立下大功提拔为了都尉,而你我村子相邻关系亲近,所以才将你调到我身边充当了队率。”
编造身份而已,这点小事可难不倒薛云。
只不过原本选他为都尉的人换成了统帅奋威军的奋威郎将罢了。
再者,战场立功火速提拔本就常见。
更何况当时魏帝便在战场,一个区区五品都尉,奋威郎将表功后直接便能授予下来。
反正无论是奋威军还是神武军,这些大军都已经覆没于戎人手里,基本已经死无对证。
只要徐虎柳何他们不说,没人会知晓这一切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徐虎听后顿时松了口气。
他不怕别的,就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。
接下来薛云又和徐虎交代了一些相关的事情,确保没有疏漏后才放过了他。
至于柳何他们那边倒不用他来操心。
毕竟冒充都尉的事情是柳何搞出来的,那么他自然有义务和周林韩双这些兄弟解释清楚。
相较于徐虎,这些出身神威军的精锐更清楚其中的利害。
所以薛云完全不担心他们会反对,怎么说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。
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彼此有条生路可走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。
薛云他们终于来到了东山郡下辖的三河县。
这是一个修建在山脚下经由三条河流交汇穿过的小县城。
故而名为三河县。
三河县通过夯土修筑的城墙不高,仅有三米左右。
但县城外却环伺着宽达五六十米的河流,若想进入县城,首先便必须渡河才行。
好在河上有一座铁索桥提供人们来往通行。
然而薛云他们到来后发现,铁索桥上的桥板都已经拆除得一干二净。
只剩下一条条晃荡的粗重铁索。